柔水百色。

我，我什么都不说了（……）这篇扒拉扒拉又被我捡起来了。

最后的场景大概是我第一章节里最想写的部分了（bushi），冲田组的剧情就差一个尾声，因为这章最后那一部分（不在开头剧透）的原因，爷和鹤就要开启第二部分的剧情了（。）

接下来基本就是爷鹤的主场了。

那么各位食用愉快。（抱头溜）

前情回顾：

[壹] [贰] [叁] [肆] [伍] [陆] [柒] [捌] [九] [拾] [拾壹]

刀刃的撞击声在结界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脆响亮。加州清光后退一步，用手中的刀刃架住大和守安定灌注全力的一击，大和守安定迅速后撤，两人僵持不过一瞬，大和守安定提刀向前连出三击，落在加州清光手中横亘在面前的刀刃上。

三声清脆的响，由刀刃的同一处发出。

这是冲田总司的“三连突”。曾经的引路人不单单尽心于职责，对于剑术也十分精进，闲暇之时也会教授尚是神器的加州清光自己多年磨砺的剑术，本意不过是在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身为主人的他无法及时赶到时，加州清光也不至于束手无措，不曾想过其后他的神器会接过自己的职责，将这份剑术作为“传承”，踏行于三途川前。

而大和守安定与冲田总司共处十数载，在冲田总司尚未羸弱至拿不起刀之前，习得了自己收养人的全部招数。

他们出师于一人手下，步步都是相似的招式，举剑的高度都分毫不差，只是这十数载的空白期令加州清光有些许措手不及——大和守安定在这十数年中学到了什么，加州清光有意不去过多探扰，无论是大和守安定还是冲田总司，他都无法以一个神明对待人类的态度去面对。

与众生平视，如草芥平等。

放眼整个高天原，似乎只有那位“审神者”能够不带任何偏颇地看待每一个人。平等的慈爱与悲悯，无爱无恨，无欲无求，因为“她”并不拥有真正的感情。

加州清光无法做到将每一个人的重量都平等地放在心中的天平之上，饶是冲田总司，也不可能抛却七情六欲，只是做一个在黄泉路上默默无言、冷淡漠然的引路者。他是与黄泉的阴冷截然不同的温柔，是灵魂在此生最后一段路途中吹散恐惧的和风，因为这是世人的祈愿——每一位神明都强大，却逃不过人情。

他们本身就诞生自人类的情感，无法逃避。更遑论加州清光曾经就是那些感情中的一份。

加州清光咬住下唇，刀刃一转，刃尖朝着大和守安定同样连击三下。如果说他和大和守安定出招的唯一不同，就是击打与精准。加州清光数百年来由无数实战打磨出的经验，是大和守安定无法跨越的鸿沟，黑色军服的纤细少年手腕迸发出的力量足以将大和守安定的手臂都震得肌肉发麻，手中的刀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过是受到神明的几分眷顾……肆意妄为漠视天道，”覆有黑色军靴的脚尖踢开地上的刀刃，加州清光踏行至大和守安定的身前，狭长的凤眼中挑出几分凌厉的神色，“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生死轮回那是曾为神明的冲田总司、以及如今身有神格的加州清光都无法破灭的事，自高天原而下，神明、人类、妖魔、阴鬼四道，即使人道之外三道都长生不灭，却逃不过一个“死”的结局。

“你想救他……我又何尝不想救他？”面前的马尾少年依旧宛如一尊石像一般默不作声，加州清光低眼掩去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我又……有多想留下你的父亲与母亲……”

他有私心，有偏袒，他希望面前这个少年无忧无虑地活着，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和风调雨顺的人生，只是高天原八百万神明在神殿之上或悲悯或警醒的眼神，面目不辨的温柔少女亲手佩戴在他腰间的刀刃，那一句一如既往轻柔却如重千斤的“祝君武运昌隆”，他在三途河川所见的魂灵凄苦的哀诉，与这些相比，他的私心算得了什么。

所以即使这一次他需要带走的是冲田总司，即使挡在他面前的是他宠爱至极的少年，他也义无反顾。

“我知道。”

大和守安定忽然轻声开口，握住了少年神明持剑的手。加州清光不可置信地望向大和守安定那双浅色的瞳孔，武士刀随着他手指的颤抖发出些微的嗡鸣声。

“一直以来是我太过任性，冲田君已经是我身边唯一的依靠，真正失去他，我就是孤身一人……但是清光，这并不是你的错，你身上背负的东西，我无法理解，但是，我似乎有些懂了……”

懂得加州清光在那之前问他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懂得少年神明在最初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懂得为何加州清光拖延了三个月的期限。他的父亲罪有应得，他的母亲与父亲共同承担了这份业果，所谓轮回，所谓孽报，如同他觉得温柔善良的冲田君应该长命百岁，但是冲田总司必须为自己抽身于神道，将痛苦完全给予加州清光而付出代价。

大和守安定抬手拥抱住面前颤抖不已的少年神明，加州清光有多少年没有得到这样的温柔了？冲田总司已然轮回，大和守安定多年来对他只有仇视与愤怒，这个少年曾经也是一个经历过死亡恐惧的普通人，高天原给予了他神格，但他内里依旧只是那个少年。

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一人独行。

“安定……”加州清光捉住面前人的衣襟，几乎颤抖得发不出声音，“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大和守安定低声说，接着如儿时一般揉了揉少年神明的脸颊，“是我对不起你。”

不仅仅是因为这十几年来的偏执和任性，更是因为他做下的决定。

加州清光敏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面前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在面临终极的死亡，才会呈现出这样的坦然和无所畏惧，如果他觉得他的死应有所值而了无遗憾，恐惧往往是最末的调剂。这是无数次穿行过死亡才得到的奇异的感知，加州清光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大和守安定的身上。

“……清光，我果然还是想留下冲田君。他这一生太短了，既然之前那么痛苦，那么他就不该这样早早结束。而我……得到了神明的眷顾，已经足够幸运。”

平静无波的结界突然阴风席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魂器”化作一道光芒没入大和守安定的心口，加州清光感觉到环抱住自己的少年似乎已经轻盈得不可触碰，而在他大和守安定的身后，骤然展开了一道裂缝。

那似是眼神毒辣的一双眼，自暗处窥视，蓄势待发夺取他的猎物。大和守安定被那“眼”中一道无形的力吸引着，脱离加州清光的怀抱，向那裂缝投身而去。

“不！不！！！安定！！！”

少年神明伸手握住那双方才安慰过他的手，阴风却如刺鞭一般拍打在他的手背。加州清光面目凶狠地盯向一派祥和的少年，看到那浅色瞳孔中的了然与无畏。

“松手吧，清光。我这条命都是冲田君给的，现在不过是还回去而已。”

五条家的神明在他转身离去时告诉他：“加州清光要带走的人无法留下，而你如果无法斩杀他，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代替你想要救的那个人，将自己献给黄泉之母。”

人类最平等的就是灵魂，死去的亡灵在黄泉都是平等的存在。无论你生前显赫富贵还是贫穷苦寒，在黄泉都不过是一抹孤魂。即使是上一世拥有神格的神明，在这一世作为人类渡过三途河水之后，与大和守安定也相差无几。

“这不是你为了冲田君去死的理由——！！！”加州清光握紧那只逐渐被抽离的手，手背已经被凌厉的风刃割出一道道血痕，鲜红色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背一颗颗滚落下来，亦如他眼角一颗颗流淌下来的眼泪，“大和守安定！你凭什么！”

凭什么代替冲田君选择，凭什么舍弃他加州清光这么多年来一直精心呵护的自己。

“啊，清光，你哭了啊。”

大和守安定歪头露出个微笑，像是多年前好奇把玩着少年神明腰间佩剑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我从没见过清光哭……以后如果清光想要流泪的话，也像这样哭出来就好了。没有人规定神明不可以流泪。”

因为他们虽然无所不能，却依旧拥有人情。这是人类的祈愿中诞生的神明，被赋予的姿态。

阴风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神明的牵制，下一刻由攻击而转换成了拉扯。大和守安定神色一变，笑容倏然转变成了凛然的嘶吼：“松手！清光！你会被一起带进去的！”

“清光先生！”

“怎么回事国广？！我在医院里面……”

拥有黑色长发的神器现形在堀川国广的身侧，和泉守兼定先是被震荡的阴风击打得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却顾不上打理被风刮乱的长发，目光盯着那道裂缝满目不可置信：“‘黄泉之眼’……那小子？！他献祭了自己？！”

堀川国广抬脚向前冲去，被高大的神器拦在了身后，“‘黄泉之眼’一旦开启，不得到祭品就不会合上，而且贪得无厌，来几个吃几个，国广你现在过去是自寻死路。”

“可是！！！”

“没有可是。”和泉守兼定抿了抿双唇，眼中沉下的神色在风中竟有几分阴冷，“无论怎样，那都是加州自己的选择。”

“兼先生！！！”

刀剑的嗡鸣声猝然响起，狂风在一瞬之间如泄洪一般毫无章法地胡乱吹涌，和泉守兼定侧身将堀川国广护住，如刃的乱流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转眼间风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和泉守和堀川找回清晰的视觉再回望时，裂缝不见踪影，两名少年倒在结界中不省人事，而深蓝色狩衣的神明长身而立，手中的太刀寒芒尽现。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啊。”

嵌有明月的眼瞳中流露出的不知是无奈还是包容，三日月再次提刀挥下，一道罡风自刃身吐出，将残余的阴冷气息尽数清荡。

“三日月大人！”

“来得正好，加州家的小朋友们。”三日月眯起眼，脸上还是平日里温和的笑意，“清光和安定就交给你们了，至于之后该做什么，我想清光应该也清楚了。”

“是……多谢三日月大人出手相救！”

堀川国广对着三条家的神明鞠了一躬，和泉守兼定略显无措地跟着堀川国广一同躬了身，三日月面对两把致谢的神器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毕竟是那一位家的孩子呀。”

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三日月也不多说，对这两人一颔首算是道别，身形化为一道光消失在了结界中，只余两把默然不语的神器，和两位昏睡不醒的少年。

“呀，可真是惊险啊，要是我们再晚去一步，清光和安定怕是要去三途川走上一遭了。”

三日月解除神器的禁制，太刀恢复成穿着白色羽织的青年立在他的身侧，深蓝色头发的神明晃动着脑袋打量了鹤丸国永一番，确认他并未受伤后点了点头，“鹤还真是锋利，连‘黄泉之眼’都可以斩断，五条家的神明果然不同凡响。”

鹤丸金色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光亮，向来安分不下来的神明居然难得地一言不发，连三日月都察觉到几分不妥，试探性地出声询问：“鹤……？”

鹤丸陡然发出一声笑，伸手抚上三日月那张如玉无瑕的脸，开口是与往日尽不相同的幽缓：“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修得了什么福分，竟能让你三日月宗近……用一双眼来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