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水百色。

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暑假现在才更新……前面写的什么我自己都快忘了（。）

冲田组的章节大概快进入尾声了，这一章是过渡段，冲田组相关就是回忆杀，接下来开学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静下心来码字……。

顺带把坑里的各位都抓起来拍拍土。

前情回顾：

[壹] [贰] [叁] [肆] [伍] [陆] [柒] [捌] [九] [拾]

在以往存在着的数百年岁月里，鹤丸没有跟谁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至少记忆中是如此。

唇齿的贴合，气息的交融，由于惊愕而瞪大的双眼里倒映出的是三日月鸦翼般的睫羽，鹤丸嗅着三条家神明身上浓重的檀香气味中，想的是三日月宗近不愧被誉为高天原最美的神明。

樱花的香气混合着三日月身上的檀香，酿出几分醉人的醺意，迷得鹤丸几乎睁不开眼。鹤丸在昏沉中伸手去推三日月的胸膛，三条家的神明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放肆地掠夺着他身体里的空气。

笼罩着鹤丸的窒息感提醒着他，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吻。

三日月想杀死他。

神明显形之后拥有的身体与人类的机能无异，氧气的缺少迫使鹤丸本能地想要逃脱三日月的钳制，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一片迷蒙中他恍然地看着三日月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平白生了份怨气。

没想到最后我会死在你手里。

鹤丸把残余的气力全部集中于掌心，再次向三日月的胸膛一推。这一次他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视线中三日月的那张脸忽然化作泡沫四散开来，牵制着他的不再是三日月的吻，而是四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域。他没有再站在繁茂的樱花树下，视野中充盈着的是盈盈的水波。

然而这其实没什么差别，肺部的空气消失殆尽，鹤丸无法像鱼一样用腮呼吸，他仍然会死在窒息之中，无非是方式的更替。

有阳光从不知位于何处的水面投射下来，散成一束光束，刺得鹤丸的眼睛发痛。他抬头向那光源望去，隐约中看到的竟还是三日月的脸。三日月的笑容在波光中依旧柔和如新月的光辉，鹤丸将手举过头顶，手心对着水光中的那张脸。

光从他的指缝倾泻而下，而在光芒的掩映之中，他看见了手背上明月的印记。

怎么把它给忘了呢。鹤丸吻上那弧月牙的印记，嘴唇翕动间念出的是那弯明月的名字。

“三日月……！”

你可别在这时候睡着了啊。

水流顺着张合的嘴唇流进身体里，引发而出的呛咳让更多的氧气窜到水中，肺部被水激得生疼，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出路。水域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无法发出，似乎所有的生气都被吞噬殆尽。

鹤丸突然听见有什么声响打破了这片寂静。有人涉水而来，水泡破裂时发出的闷响让他的耳边逐渐变得嘈杂起来。那人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鹤丸抬头去看，刚才若隐若现的那张脸现在就出现在了眼前。

窒息感随着三日月的出现而烟消云散，紧接着突如而来的失重感让鹤丸措手不及。三日月以与他悠然外表完全不符的速度将鹤丸一把拉到怀里，拍了拍白发青年背来帮着平复鹤丸紊乱的呼吸。鹤丸喘咳几声，理顺呼吸后第一件事是对着三日月笑了一声，“你这家伙，是真货吧……”

“把人叫来之后居然怀疑真伪吗……鹤你还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三日月拍了一下鹤丸的肩膀，白发青年化作一道光凝聚为刀落在他的手心。刀刃割开虚无的幻境，与现实相隔的那层屏障终于被揭开。他们仍旧处于医院急救室昏暗的走廊上，白衣银发的青年站在急救室紧闭的门前，看到三日月时还冲他挥了挥手。

“哟，好久不见啊三日月。”

“我与鹤上次见面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老爷子记性不太好记错了时间？”三日月嘴上问候的礼貌不减，手里翻转刀刃朝着那道白色身影飞身而去。鹤丸国永侧身而过，白色的羽织晃出一个弧度，紧接着消散在了黑暗里。

“真是摸不透啊，明明有很长时间都可以毫无威胁地走掉，留下来就只是为了和我打个招呼吗？”

“……谁知道呢。”

“我以为鹤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呢。”

“他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我猜不透他接下来想干什么。先别说这些了三日月，去医院外面。刚刚他抽出了大和守安定的魂——”

“然后让安定拿着自己的‘魂器’去找清光？”

以魂铸器后意识将会依附于“魂器”之上，亡灵化为“魂器”后由神明使用称作“神器”。若生时被强行抽出神魂亦可化为“魂器”并由本体使用，但长期脱离身体的“魂”最终无法再回到身体之中。

那是孤注一掷的做法，而且使用的方法也极为苛刻。人类的生灵只有神明能够掌控，而神明依律不得干预现世，直至如今出现了抢占了神明身体的“鹤丸国永”。

“如果是安定的话，清光可是一定会输的。”

“真巧，我也这样认为。”

三日月摇头笑了笑，握紧手中的太刀转向医院门口走去。

“不过，这大概也是所谓的‘劫数’吧。”

“加州先生，那边……”

“啊啊，我知道了。”

在堀川国广出声提醒之前，加州清光就感受到了逐步逼近的气息。那是他熟悉至极的人，看着他从稚嫩的幼童一步步成长为如今倔强而执着的少年。他是黄泉的引路人，阅尽人类无数悲欢离合，对「感情」的认知与其说淡漠，不如说麻木。

因为他未曾与他们共同经历，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

大和守安定却不同。在青江神社中停留的那些年日，大和守安定是唯一一个将他视作普通人的存在。数珠丸恒次鲜少显形，笑面青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交谈对象，神社中的人类与他相比寿命太短，就算偶有几个可以交谈几句，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后也失了那份平和心。

大和守安定是第一个主动牵起他手的人。

他的母亲是数珠丸恒次破例选入的巫女，在进入神社侍奉神明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岁多的孩子还不能流畅地走路和说话，而巫女的工作需静修，无人看管的大和守安定只能待在房间里。神社里素来清净得乏味，因此这个孩子备受关注。若工作得空，神官和女侍们也都会轮流来照看这个孩子。加州清光的视线自然也会被大和守安定吸引，那个鲜活的生命和他一直指引的亡魂截然不同，笑容单纯天真，整个人充满活力与生命力。

但他并未去主动接触过大和守安定。孩子对神明的气息更加敏感，身为黄泉引路人的他只会给那个孩子带去惧怕。

有天加州清光在偶然路过巫女房间时听到“嘭”的一声闷响，那个时间段巫女们都在工作，留在房间里的只有独自一人的大和守安定。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察看情况。

结果也不出加州清光所料，那个孩子捂着脑袋趴在地上，显然是刚从床上滚了下来。加州清光的出现似乎让大和守安定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孩子瘪了瘪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的神明手足无措地看向身后，试图向他的神器寻求帮助，但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十分不人道地抛弃了他们的主人，站在庭院的另一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无奈的神明大人只得自己动手来安抚哭闹的孩子，加州清光伸手去碰大和守安定的脑袋，大和守安定却向后缩去躲避开伸过来的手臂。少年身上黄泉的气息令稚嫩的孩子下意识地去逃脱，加州清光愣在原地听着孩子的哭声，最终叹了口气没顾着大和守安定的排斥，强硬地抱起他放在了床上。

自那之后加州清光更是刻意地避开大和守安定。那个孩子从磕磕绊绊地走路成长到四处乱跑捉弄一众神官和女侍，加州清光偶尔只是静静地看上几眼，然后转身带着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继续履行“黄泉引路人”的职责。

所以某天大和守安定突然躲到他身旁的树后，并冲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时，加州清光突然又被那天应付哭泣的孩子时，手足无措的感觉所笼罩。

随后有女侍踌躇着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问他是否见过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女侍未收到答复面色也未变，鞠了一躬去了别处。

“呼，再被凉子抓到的话，我又要被拉到母亲大人那里唠叨了。”

从树后走出的孩子松了一口气走到加州清光的身边，少年神明没接话，抄着手臂睨了他一眼就准备离开，大和守安定却一把拉住了加州清光的手。加州清光几乎没有与哪个鲜活的生命如此亲密地接触过，他反射性挣脱孩子的手退了几步，大和守安定一下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你……我见过你。你跟他们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大和守安定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冲着后退的少年神明又走近了几步，换来的是少年神明紧绷的神经和不知所措的神情。大和守安定“噗嗤”一声笑出声，“明明我才应该是怕的那个，为什么你反而怕我？”

“……”

加州清光沉下脸色转身要走，大和守安定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加州清光的手臂，“喂喂，难道你不会说话吗？”

“放手。”

“这不是还会说话的嘛。你腰上的那把刀好帅，能借我玩玩吗？”

“不行。放手。”

大和守安定已经不会再惧怕黄泉的气息，对加州清光存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不过这短短的几年没有改变少年神明的心性，他对于大和守安定依旧不知道如何去相处，于是形成了一方纠缠而一方冷漠拒绝的局面。

最后是路过的女侍把大和守安定从加州清光的身上扒下来，压着孩子的脑袋给他道了歉。加州清光理了理被拉扯乱的袖子，摆摆手表明他不会放在心上，终于得偿所愿地抽身离开。

之后大和守安定就时常会出现在少年神明的身后，粘人的小家伙怎么也甩不掉，加州清光每次冷眼相对那孩子也只是回一个灿烂的笑，久而久之加州清光也就任了他去，而大和守安定的问题他也逐渐看心情挑着回答。

和泉守兼定说他刀子嘴豆腐心，加州清光张嘴想反驳半天找不着言语。堀川国广在一旁安静地笑，神色间隐隐透出些担忧。

和人类结缘，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加州清光在接触大和守安定之后越发像个人类，会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对于少年神明来说，大和守安定已经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一部分。

“……已经那么严重了吗。放心吧堀川，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加州清光在堀川国广提起这件事时作出了这样的回应，堀川国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应该说些什么。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令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加州清光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等他的下文，毕竟是相伴已久的神器，他自然看得懂堀川国广欲言又止的神色。堀川国广嗫嚅了半天，最终斟酌着开口：“在遇到大和守之后……加州先生似乎很开心。”

“什么嘛……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加州清光叹了口气，“我承认那个孩子给了我很多新奇的体验，我也很喜欢那个孩子，但这不是我会疏忽职守的依据。”

即使他需要亲手接走大和守安定的亲人，成为伤害大和守安定最深的那个人，加州清光对大和守安定存有愧疚，却不会因此停下脚步。

“所以，就算对手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加州清光抽出腰间的刀刃，挥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的堀川国广，将刃尖对准了向他靠近的少年。

“既然上次我们没有好好道别，这次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说‘再见’吧。”